相爷?
姜泠微惊。
他的指尖微凉,指腹却是温热的,将她的手牵过来,用手掌和指腹轻轻摩挲出些热意。
姜泠低下头,看着他手上的动作,那暖流自指尖一路流淌至于心底,她眼眶热了热,别过头去。
他的动作轻缓。
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,将她的整只手揉搓暖和。
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步瞻。
许是宴席上的酒起了效用,许是夜风太过于沉醉,姜泠愣愣地瞧着身前的男子,回想起近日来他少有的温情,有一瞬间恍惚。
下一刻,她悄悄将右手的药丸碾碎。
她的力道并不大,稍用些力气,藏在袖中的药丸登即变了形状。
步瞻道:另一只手。
她将已碾碎成粉末的堕胎药悄悄撒在地上,乖乖地将右手递过去。
恰在此时,只听嘭的一声响,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炸开。五彩斑斓的颜色,将原本彻黑的天幕映照得流光溢彩,她被步瞻牵着手,忽然心思一动。
下一刻,姜泠已踮着脚尖,亲了亲身前男人的下巴。
柔软的触感让步瞻微怔,他低下头,望入一双乌黑的软眸。
她抿着唇,一双眼睛亮晶晶的,比烟花还要明亮漂亮。
又是嘭地一声。
不远处有人欢喜地喊,今年的烟花比往年都要漂亮。
绚烂的烟火,将周遭渲染得明白如昼,雪地一片莹光,姜泠心想,都说都说瑞雪兆丰年。
今年下过了这般大的雪,明年一定是个好年。
过了新年,天暖得很快。身上厚实的衣裳渐渐换作了单薄的衫,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地大了起来。
不知是不是错觉,姜泠隐约觉着自从新年过后,自己与步瞻的关系缓和了许多。
他闲下来时会来听云阁,甚至会留在这里过夜。他会在情动之时轻轻撩开她的头发,低下头亲吻她。
炽热的吻从嘴唇一路滑到锁骨,而后他会用牙齿轻轻地啮咬。
直到她羊水破的那日。
步瞻在外处理政事,一连三日未回府。而她正站在庭院里赏花,方提起水壶欲浇水,腹部忽然一阵痛意。
姜泠嘴唇一白,捂着肚子微躬下身。
似乎有什么湿淋淋地往下流。
紧接着,她听见左右下人的惊呼。
夫人!夫人,您要生了!
快去喊产婆子,快去找相爷
她被人手忙脚乱地抬进屋,因为过于疼痛几乎要晕厥过去。转眼之间便有产婆涌入,门帘被人从内焦急地摔上。
夫人,兴许有些疼,您忍着些。
姜泠嘴里塞了块干净的布团,不过顷刻,额上便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。
何止是有些疼。
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。
她想起来姜府被抄那日,她亦是疼得晕厥过去。今日所受的疼痛,比那日疼上十倍百倍。她紧咬着牙关,几乎要将那布团咬烂。眼泪不可控制地自眼角流下,颗颗滴到被褥之上。
姜泠晕了好几次,转而又复醒。
夫人,快了,看见孩子头了。再加把力。
夫人,您再使些劲,再用些力气。
她紧攥着手边的被褥,听着产婆的话,再一次使力。
终于,她听到欣喜一声:快了快了,夫人,您再加把劲儿
一阵天旋地转。
就在此刻,姜泠忽然感到一股不可抑制的热流,她浑身力气在一瞬间散尽,正攥着被褥的手亦松了松。
耳边响起惊惶刺耳的尖叫声。
不好了!夫人她、她大出血了!!
产房内外登时乱做一团。
她的嘴里不知被人灌了什么东西,意识稍稍清醒了些。可眼皮依旧沉重,沉甸甸的抬不起来。
隐约之间,她似乎听到青菊焦急的呼唤,还有绿芜的哭嚎声。
相爷呢,相爷
奴婢还未找到相爷和谈大人
夫人现下状况不好,怕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,相爷不在,这可怎么办啊!
是啊。
相爷不在,旁人也不知晓他的心思。若保下的那个不合相爷的意,惹得他怫然大怒,整个听云阁可若是晚了,那便是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。
保夫人,保我家夫人
产房外,绿芜扑通一声跪下来。
求求你们了,孩子可以再生,我家夫人只有一个。菩萨姐姐,一定要保下我们夫人
夫人身子羸弱,现下又落了病根,日后恐不能再生育。
姜泠躺在床上,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,只觉得无力。
她四周似乎都是血,黏腻的,温热的,源源不断的,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抽干。
她紧闭着眼睛,听着那一句句还找不到相爷、保什么、这可怎么办内心深处忽然涌现上一个想法。
也是唯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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